吉木：家│海外连线

吉木：家│海外连线原创 吉木 48:00

在专卖亚洲杂货的小店里，居然看到跟中国一样的豇豆。赶紧买了一大把。跟细长的青辣椒一起吵了。夹起一口，送到嘴里。赶紧吐掉了。啊呸！这豇豆就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都烧不死的孙悟空，居然煮不烂。

小弟回九江办婚礼酒席，只见爸爸一人忙前忙后。妈妈还是爱美，穿着漂亮的旗袍，出现在人前。可是席间她只是跟健谈的姨父多聊了一会，便脸色苍白。爸爸一看不对劲，令我赶紧，开车把她送回家。扶了上床，她就一直卧床休息，似乎纹丝不动。

我轻轻地掩上房门。走到厨房。

妈妈爱折腾。我从小眼见家里家具常被挪腾位置。妈妈爱买东西，尤爱淘宝。最爱买的是漂亮衣服和家里的用具。时不时就见她又往家里添了些新玩意。厨房窗前的碗架是她淘宝买的。餐厅的白色边柜也是她淘宝买的。

我呆站在厨房。脑子一片空白。

自13岁离家去住校，每次周末回家，都能吃到妈妈亲手做的美味。一周不见，我喜欢跟她一起，腻在厨房，叽叽喳喳地说些有的没的。妈妈像魔术师一样，会突然变出一根炸好的火腿肠，放在不锈钢碗装的辣椒粉上一滚。递给我。我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，一边被烫的挠眉挠腮，一边还停不住嘴。她就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。

实习的那几周傍晚，爸爸和弟弟们都去上晚自习。妈妈收了桌上的碗筷。摆开一副象棋，我和她就伏在矮桌上，兵来将往，杀来杀去。我们俩常打成平手。那大概就是我象棋水平的巅峰了。

手机APP还没流行的时候，买过几本菜谱。但怎么都做不出来妈妈做的煎鱼块的味道。还有辣椒炒长豆角和辣椒炒茄子。试过很多次，最后还是放弃了。后来，我学会了做很多稀奇古怪的新菜，可就那几道菜，似乎是我永远达不到的厨艺顶峰。

印象中，上大学和工作了以后，好几次寒暑假，都列了想吃的菜单。妈妈照单做菜。她做一道，我吃一道。我边吃边砸吧嘴，一边还心满意足地大吸一口气，夸张地闻着空气中尚未出锅的下一道菜的香气。心里一边偷笑。我知道我吃的越夸张，那个在厨房烟熏火燎里忙碌的人就越开心。

多少年了，早已习惯每次到家，都看到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。

想到最近一年，爸爸做的菜味道是越来越好。我呆站着，心里突然有点慌乱。妈妈二十六岁那年，没有了她的妈妈。

这世上并没有永远的“家”，每个“家”都是人生的一个阶段。

小时候，爸爸和妈妈在的地方，就是家。厨房里妈妈忙碌的身影，三个孩子吵得鸡飞狗跳，是专属于那个家。

在蔡岭的家，摸到枕头旁的东西，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，任眼泪棉线一般往下流。是前一天我看了想要的随身听，妈妈嫌贵没买。在我去上武汉上大学的当天，她赶早去买了来。那被眼泪打湿了的枕头，专属于我的那个家。

后来我结婚了，有了自己的家，先是两个人，再到三个人。我也会系着围裙，对着菜谱，在厨房一通忙活。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对着食物或是大快朵颐，或是一脸嫌弃。

而原来的那个家，随着孩子们都去上大学了，又都去读研究生了。好不容易供到三个孩子都毕业，有嫁在外地的，有去了大城市工作的。九江的家，就慢慢地空了起来，变成了只在节假日才会突然沸腾的地方。

有个我很喜欢的作家，叫周国平。他大概是年纪太大了，老糊涂了。才会在书里写道：每个家，都会消失不见。就像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。完全消失。对我这样的人，不消说想到家会消失，就是想到厨房里妈妈的背影换成了爸爸，都是万分难过的。可是，我的那一段“家”，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？

后记：托老天的福！最近几个月的越洋电话里，妈妈的声音爽朗如洪钟，我常常要把手机话筒离耳朵稍远点。她要么教我如何做菜，要么给我讲些家里长家里短的八卦。还跟我讲最近人民币跌的厉害，提醒我近期肯定汇率会反弹，担心我买的不划算吃亏了。

吉木，女，80后。爱读书、爱美食、努力平衡生活的天枰座。经济学背景让我真实和理性，挚爱的文学让我始终心念美好。现旅居美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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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者、作者须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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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散文】接地气的随笔、抒情、游记等。

【记忆】人事、村落、风俗和老手艺等。

【评论】见解独到。文艺评论包罗万象。

【诗歌】拒绝无病呻吟、晦涩难懂。

【传奇】扣人心弦，无论古今皆欢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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